白露：正是秋意漸濃時
【節(jié)氣里的韻味中國】
秋風何冽冽,，白露為朝霜,。處暑之后,，秋色愈深，便到了白露時節(jié),。
正所謂一夜白露一場霜,。白露時節(jié),，天氣逐漸轉涼。古有歷書所載：“斗指癸為白露,，陰氣漸重,，凌而為露,，故名白露。”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亦言：“水土濕氣凝而為露,，秋屬金,，金色白，白者露之色,，而氣始寒也,?！薄抖Y記》則云：“涼風至，白露降,，寒蟬鳴,?！睍円菇惶嬷g，涼風帶走日漸疏薄的暑氣,，沁漉的輕冷化作花草樹木上的清露,，剔透而無瑕,。寒生露凝之處,，天地間一片清爽，給人帶來素凈輕盈之感,，也翻開了仲秋的序章,。
時逢白露,，南方金風去暑,、北方玉露生涼,，一日而四時之氣皆備,。中國古人將白露時節(jié)分為三候：“一候鴻雁來,，二候玄鳥歸，三候群鳥養(yǎng)羞,?！彪S著空中逐漸升騰起肅殺之氣,，候鳥啟程南飛、留鳥儲食過冬,。抬頭遠望,、天朗氣闊,，常可見“雁南飛一行”的曠美秋景,。雁陣過處,，清風撩撥起人們脆弱易感的心緒,。那是“白雁亂飛秋似雪，清露生涼夜”的靜謐淡泊,，是“戍鼓斷人行,，邊秋一雁聲”的開闊蒼涼,，亦是“長風萬里送秋雁,，對此可以酣高樓”的豪邁磅礴。詠雁詠秋,，皆是借景抒懷,。清冷的秋日總讓人感懷于自身沉浮際遇,，人們便將綿延的秋思安放于白露時節(jié)，為她籠上一層纖美雋永的人文氣韻,。
這份詩意也蔓延到民俗文化之中,。早在古代，民間就有白露時節(jié)“收清露”的習俗,。《本草綱目》中記載：“百花上露,，令人好顏色,?！薄鞍俨蓊^上秋露，未唏時收取,，愈百病,，止消渴,，令人身輕不饑，肌肉悅澤,?！眰鹘y(tǒng)時令信仰中,，收集清露可用于治療眼疾。繁重的秋露承托于百草之上,，見證著日月流光,、歲時榮枯,，亦承載著人們對除病益壽的期許,、對自然饋贈的感恩。這樣好的清露,，當以好茶好酒相配,。“春茶苦,，夏茶澀,，要喝茶,，秋白露?！卑茁稌r節(jié)的茶葉經(jīng)過酷暑的焙烤,，退去苦澀稚嫩,、生出成熟醇厚，令人唇齒留香,。而在湖南一帶,，每到白露節(jié)氣，每家每戶都用糯米,、高粱等五谷釀起“白露米酒”以饗眾人,，回甘中蕩漾著人世間的脈脈溫情,，渲染出濃厚的節(jié)日氣氛，構成白露時節(jié)和諧安康的民俗文化景觀,。
露沾蔬草白,，天氣轉青高。世間萬物,、行流散徙，都有其自身規(guī)律,；節(jié)氣便也發(fā)揮著確立歲時、服務農耕的作用,。民諺有云：“白露遍地金,，處處要留心,?！卑茁稌r節(jié),，切不可耽誤農時，否則將事倍功半,。隨著大豆,、谷子和高粱等都進入收獲季節(jié)，農人們紛紛搶收和秋播,，及時收割作物,、騰茬整地、選種育種，從而預防凍害,、保障豐收,。東北主產(chǎn)區(qū)收割水稻,、搶種小麥,，西南中稻開鐮收獲，黃淮海和西北夏玉米正在灌漿,，南方晚稻拔節(jié)孕穗,；更有草木棉花在入秋后漸次開放，繪成一片“促織鳴,，棉花盛”的勞作圖畫,。天不言而四時行,地不語而百物生。種子與嫩苗經(jīng)過農人栽培,、驕陽照耀,、雨露滋潤，才能結出沉甸飽滿的果實和穗粒,；人與自然的一切相伴而生,，同樣要遵循生態(tài)法則行事、與天地相參,，方能收獲生活的喜悅繁盛,。
人以天地之氣生，四時之法成,。白露前后,、風寒秋燥，時令的變化也影響著人們的休養(yǎng)生息,，形成多彩的飲食民俗,?！侗静菥V目》所載：“甘薯補虛，健脾開胃,，強腎陰,。”故民間有白露吃甘薯的習俗,，以防止飯后返酸,。在福建福州，白露時節(jié)的龍眼個頭大、甜度高,，能益氣補脾,、養(yǎng)血安神，因此也有“白露必吃龍眼”的說法,。除了細究藥理,，人們有時也從取名中立意，如在浙江溫州等地,，人們會在白露當天采集名字中帶有“白”字的十樣草藥——稱作“十樣白”,，用于煲煨烏骨雞湯或白鴨湯，以此滋陰潤肺,、祛除秋燥,。一半煙火，一半清歡中,，人們的社會生活也隨著時序的變換有序運行,，演繹成白露時節(jié)的淡淡鄉(xiāng)愁。
在四時八節(jié)的循環(huán)往復中,，民俗文化承接著遠古的記憶,，刻畫著文明的燦爛一角。在太湖周邊的漁家,，有白露祭祀先王大禹的習俗,。古籍《禹貢》所載，禹王治理水患,、疏通三江,，最終在太湖將興風作浪的鰲魚鎮(zhèn)于湖下，終使“震澤底定”,。因此,，每逢白露時節(jié)，太湖兩岸,、蘇南,、浙北、上海的漁民們會為禹王舉辦盛大的祭典,，獻上豐厚祭禮,、搭起堂皇香棚，祈求他護佑魚蟹生膘,、一方平安,。乾隆年間《太湖備考》所載，禹王香期一般為七天,，每天都要唱一臺戲,，分四出,、文武各半?！叭章湮魃教煲淹?，一輪明月照蘆花”，《打漁殺家》等劇目廣為傳唱,，歌頌著勞動人民不畏強暴,、勇于反抗的精神，更體現(xiàn)了人們對于樂觀進取,、公義良序質樸的堅守,。喜聞樂見的神話故事、祭祀慶典,、舞蹈戲劇，更賦予白露節(jié)氣以豐富的文化內涵,，傳遞著向上的民族精神和對美好生活的熱愛,，為中華民族的古老文化記憶不斷續(xù)寫新的篇章。
秋荷一滴露,，清夜墜玄天,。白露已至，讓我們共賞清露晨曦,、萬物自化之美,，用心潤澤秋日的靜怡歲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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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光明日報》（2022年09月07日 09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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