層級,、幅員與重名——略談福州古代建置的若干問題
作為一座擁有2200多年建城史的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,，福州地區(qū)的建置沿革頗為復雜，其建置名稱主要有秦朝閩中郡,，漢朝冶縣,，三國建安郡，兩晉南北朝晉安郡，隋朝泉州,、閩州,、建安郡，唐朝建州,、泉州,、閩州、福州,、長樂郡等,，之后宋元明清，就固定稱福州了,。民國初期,，廢除了福州府，福州城區(qū)屬于閩侯縣管轄,，沒有福州市的建置,，直到1946年才正式成立福州市。
這一連串的建置名稱變化,，看起來令人眼花繚亂,，有些問題還得學術(shù)界專家才能搞清楚。對于社會大眾來說,，我們在閱讀,、學習福州古代建置沿革知識的時候，還是應該對當時的區(qū)劃歷史背景有個基本的了解,，注意其行政層級,、幅員面積和指代地區(qū)的不同，能夠大致分辨其中的主要差異,，盡量避免望文生義,、以今度古。
兩級還是三級
——波動的行政層級
我們現(xiàn)在國家的地方行政區(qū)劃層級分明,，以福建為例,，主要有省級、地市級,、區(qū)縣級,、鄉(xiāng)鎮(zhèn)級等。但中國古代的情況不同,，所謂皇權(quán)不下縣,，以前的行政區(qū)劃是以縣為基本單位的。
從秦始皇開始,，中國推行郡縣兩級制,，在全國設立了直屬中央的三四十個郡和隸屬郡的約一千個縣。后來郡的數(shù)量越來越多，中央不便直管,，漢武帝就在郡之上增設了監(jiān)察區(qū)（州）,，于是郡縣兩級制慢慢演變?yōu)橹菘たh三級制。但是再后來,，州郡的數(shù)量又逐漸膨脹,，疊床架屋，弊端重重,。隋朝來了個合并裁撤,，取消了中間級，回到了州（郡）縣兩級制,?？墒请S著形勢變化，在唐太宗之后,，中國的區(qū)劃層級又開始向三級制發(fā)展,。放眼千年，古代中國的區(qū)劃制度有著一個在兩級與三級之間波動反復的過程,。
福州的建置史也反映了這種過程變化,，像秦閩中郡與南北朝晉安郡，雖然都叫“郡”,，但秦朝實行郡縣二級制,，閩中郡是直屬中央的一級區(qū)劃單位；南北朝實行州郡縣三級制,，晉安郡是隸屬州的二級區(qū)劃單位,。所以，晉安郡與閩中郡在行政等級上不是一個層次,，是不能相提并論的。
粗略歸納起來,，從是否直屬中央的角度看,，秦閩中郡，隋泉州,、閩州,、建安郡等，都是一級政區(qū),；而三國建安郡,、兩晉南北朝晉安郡、唐福州等,，只是二級政區(qū),；還有初唐的泉州、閩州等，則處于一二級政區(qū)的過渡階段,。
蛋糕越分越小
——縮水的區(qū)域幅員
福建的區(qū)域開發(fā)是一個漸進的歷史過程,，剛開始整個福建地區(qū)只有一個縣，后來逐漸增多到幾十個縣,?？さ脑O置也是如此，從最初的一個郡,，慢慢發(fā)展到五六個郡,。同時它們的幅員也有著由大到小的演變過程。
如三國的建安郡,，其疆域范圍差不多涵蓋了現(xiàn)在的整個福建省,，到了西晉的晉安郡，其全郡面積則縮小為今福建省的約三分之二,，后來到了南北朝,，就只占約三分之一，唐宋以后,，則是五六分之一,，逐漸變小。到現(xiàn)在,，福州地域范圍大約只有全省的十分之一,。
再如漢朝由閩地民眾自立的冶縣，是當時福建地區(qū)唯一的縣,，其幅員范圍幾乎就是如今的整個福建省?，F(xiàn)在的福州人可能想象不到有這么大的縣，但那時的福建地廣人稀,，縣域廣闊也很正常,。隨著福建的開發(fā)、發(fā)展,，縣的數(shù)量增加了幾十倍,，縣的轄區(qū)面積就逐漸降下來了。這有點像是一塊蛋糕,，起先一個人分,，后來分的人多了，每個人能分到的蛋糕自然就越來越小了,。
此長樂非彼長樂
——易混的同名區(qū)劃
在福建,、福州建置史上，有時候會出現(xiàn)相同的區(qū)劃地名,，它們所指代的地區(qū)可能差別巨大,，不能混為一談,。
比較典型的例子如“泉州”，隋朝初年有段時間福建整個地區(qū)叫泉州,，相當于現(xiàn)在的省一級單位,。唐朝成立之初，福建分成三個州：建州,、泉州,、豐州，但要注意這時的泉州跟后來的泉州不是一回事,。經(jīng)過約百年時間的區(qū)劃調(diào)整,，反復合并、分立,，原泉州先后改名閩州,、福州，原豐州先后改名武榮州,、泉州,，才大抵分別跟現(xiàn)在的福州、泉州對應,。
大略來講,，“泉州”的建置地名變化有三個階段：第一階段的泉州（589-605年）是整個今福建地區(qū)的政區(qū)名稱，第二階段的泉州（623-711年）轉(zhuǎn)變?yōu)橐越窀Ｖ轂橹行牡母＝ú糠终^(qū)名稱,，第三階段的泉州（711年以后）才變?yōu)橹饕y(tǒng)轄今泉州的政區(qū)名稱,。所以，我們在閱讀古代文獻時,，要注意具體年代,，不宜看到“泉州”就以為是現(xiàn)在的泉州，它也有可能指的是整個福建地區(qū)或者今福州地區(qū),。以“云山百越路,，市井十洲人”聞名、反映福建海絲史的唐詩《送泉州李使君之任》,，就是因為“泉州”指代何地問題而至今爭議不休,。
容易混淆的同名區(qū)劃還有“長樂”。長樂縣設立于唐代,，作為縣份,，長樂在唐宋元明清一直都是福州的一部分,。但在唐玄宗時期,，整個福州一度改名為“長樂郡”；五代時期,，福州又短期改名為“長樂府”,。這兩段時間加起來雖然只有幾十年,，但使得福州有了“長樂”的別名、古稱,。
宋朝有個獨特的做法,，就是給各州（府）加上古雅的郡名，如鄭州-滎陽郡,、吉州-廬陵郡,、福州-長樂郡，等等,。這些郡名雖不是正式的區(qū)劃名稱,，但在文人中廣泛使用，蔚為風氣,。例如,，福州著名的舊志《三山志》就被宋朝藏書家稱為《長樂志》，用的就是福州的郡名“長樂”,。
又如,，入選高中語文教材的宋代王安石名篇《游褒禪山記》結(jié)尾提到“廬陵蕭君圭君玉、長樂王回深父”,，也是用郡名指代州名的表現(xiàn),。“廬陵”是江西吉州的郡名,，“長樂”是福建福州的郡名,，這兩人分別是吉州人蕭君圭、福州人王回（字深父）,，文中的“長樂”不是指長樂縣,。
同樣的有宋朝著名詩人、福州永泰人張元幹,，在宋朝經(jīng)常被說成“長樂張元幹”,，但此長樂非彼長樂，實際上也是用福州郡名“長樂”指代福州,，并不是長樂縣的意思,。
雖說建置沿革多是名詞羅列，難免枯燥,，但多掌握一些相關(guān)的基本常識,，有助于我們更好地學習家鄉(xiāng)歷史，更好地傳承閩都文化,。
《福州晚報》（2022年4月11日 A06版 閩海神州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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